今年三月二十三日受五牛视觉包装研究院黄院长之邀，我们有幸参观了在郫县红光镇五牛视觉研究院举办的2013"视觉与包装"艺术周系列活动。由于活动邀请了着名书籍设计家吕敬人先生作为演讲嘉宾，我们也正好有机会对吕敬人先生做了一个访谈。

曾与薛：您好，吕老师。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我们想就设计教育问题对您进行一个专访，您是如何看待当今中国的设计教育的？

吕敬人：当今中国设计教育的确存在着太多的问题。首先就人数而言简直是不可以想象的，人数太多。

曾与薛：现在研究生招生比例仍然在不停地上浮，虽然几大美院任然保持稳定，但是总体上升的趋势却是有目共睹的，想来十分可怕。您认为面对如此情况，该怎么办？

吕敬人：我觉得必须停止招生，人数已经太多了。当然停止招生是不现实的问题。

曾与薛：作为中国的教育体系，博士可以说是当前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说这道防线垮掉了，整个教育体系也就彻底崩盘。而研究生作为倒数第二道防线确是大幅度的扩招，可以说现在扩招已经有了渗透最后一道防线的趋势。

吕敬人：不仅是趋势，而是已经开始在博士圈子里面开始了。现在阿猫阿狗都可以当博士，没有任何学术、科研水平，抄袭之风盛行。按照现在这样招下去，教育真的不行了。纵观现在的就业率，从学校的官方数字来看总是节节攀升，但实际情况大家都很清楚。设计教育根本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根本不适应这个社会的需求，大学所培养的学生出来找不到工作也就很自然了。

曾与薛：现在从设计教育的结构来看，本科的大幅度扩招，各个学校争相开设艺术学院，美术学院，甚至医学院都开设设计教育，听起来简直荒诞。

吕敬人：从各大高校开设的目的来看，无非是作为盈利的工具。这样一来，就造成了设计教育面临很大的一个问题——高校师资的缺乏。设计是一个专业性极强的学科，而很多高校存在鱼龙混杂，滥竽充数的情况。如果从事教学的教师不能与时俱进，跟随时代的发展学习，终究是会被淘汰的。所以，我们要求老师要不停地学习，甚至再回炉，也只有这样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 

曾与薛：师资问题匮乏，特别是精英师资的缺失，是一个当下设计教育非常严重的问题。您是如何看待当下的情况，该怎么解决？

吕敬人：我现在自己办了一个书籍设计的培训班。你在网上搜索叫“敬人纸语”。这个培训班第一期是我自己精挑细选40人组成的，都是各大高校的教师甚至院长。我做这个培训的目的就是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对现今设计教育者再回炉锻造。这样才能将一种高水准的设计教育方式维持下去。现在第一期的回馈已经在网上了，你们可以去看看。我会把这个培训班一直做下去，通过这种二次回炉的方式培养更多具有高水平的设计教育者。

{nextpage}曾与薛：现在存在的第三个问题是，没有一种官方的力量去推动设计教育的发展。德国有德意志工作同盟通过官方的力量去推动设计，宣传设计，连普通百姓都能明白什么是最好的设计，这点相当厉害。你是如何看待中国目前的情况？毕竟您老的行为还是属于个人的行为。

吕敬人：现在没有官方的力量在推动。中国当今真正具有高水准的展览等各种形式还是通过民间的力量。官员已经成了商人，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既得利益与眼前利益。像今天这种展览就很不错，可是时间太短，给年轻人学习的机会太少。

曾与薛：有时候我们强烈的感受到在这种体制迷墙当中，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也很无力。

吕敬人：确实很无力，我自己也仅仅是很无奈。

曾与薛：设计教育的问题我们追溯源与流的双项问题，我们也不得不说中国当今设计师地位相当低下。有句笑话：小时候不努力，长大学设计。设计本是一种极为复杂，专业性极强的科目，现在的学生学画画更多的是为了混一个本科的文凭，画画成了跳板和捷径。以至于公众对设计和艺术都混淆，只要一谈学设计的就自动归类为学画画的。我们知道您老早年在日本留学，日本公众对待设计的态度跟当今中国截然相反。

吕敬人：在日本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在中国，人人都想做大事儿，殊不知在日本却没有小事，不管大事小事，日本人都把它当成大事儿来做，自然结果就很不一样。日本的设计教育体系的完整性更是中国无法相比的。我们的设计教育人才太少，不仅仅是指教授设计教育的人才。专业领域的翻译人才太少，从最初开始，我们都不能直接从欧美翻译过来，而是从日本翻译后引进到国内。总是接手的二手信息，造成了严重的信息不对称、滞后的局面。
 
曾与薛：上次我们在见到王受之老师的时候很是关注他们学校的发展（汕头大学长江艺术学院）。因为他们学校有着中国大部分设计院校、系的共同特点：学生很多都是通过几个月集训出来。我们上次很希望王老师能够给大家做出一个榜样，就是在生源不良好的情况下，也能够培养出一批优秀的设计师。

吕敬人：他们学校近几年很不错，学生拿奖率很高。他们面临的问题就是生源问题不好，一般国内相对好一点的学生都是考清华美院，中央美院，中国美院等，剩下的学生才是考到他们学校的。从生源角度上不是很理想，但是他们办学的方式跟香港的模式很像，是教授学生如何设计。现在设计教育还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学生学得太多，且不说学习政治等科目对于设计师培养的目的，就平面设计来讲，包装，书籍，广告，vi等什么都在学，学到最后什么都不会。我的老师杉浦康平是做书籍设计的，做了一辈子书。专项技能的锤炼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现在老师提倡复合型人才，但是从培养的结果来看效果非常不好，什么都学，什么都不会。

曾与薛：的确，就设计教育来讲，陈幼坚的例子已经告诉了世人，学设计不读大学也可以做设计，而且还做得特别好。作为第一位打入日本平面界市场的华人，这个例子的确很有说服力。

吕敬人：陈幼坚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现在的高校总是要把学校修的跟公园一样，硬件实力确实上去了，但是教育软实力却没有上升，重形式而轻实质。你看美国的学校，好几个设计院校就那么大一点，几栋小小的房子，但是那里却是培养人才的地方。

曾与薛：您老是如何看待长江艺术学院跟贵校（清华美院）教学氛围的呢？

吕敬人：他们更灵活，而我们学校就相对有很多条条款款束缚。他们挨着香港很近，在学术的交流上也非常方便。两任院长也非常有号召力，对于学生来讲是个很好的事情，氛围浓烈而不失轻松。比如我想在我们学校办一个展览，请日本的、法国的大师，首先因为是请的外国人需要审批，其次经费层层扣下来以后，还不够请大师的费用。我还是希望中国能多举办一些高质量的展览、讲座。当前中国已经非常浮躁了，如果不沉下心来是做不了设计的。最后，我不得不说这个行业始终是大浪淘沙，十分残酷。

备注:
1.杉浦康平，平面设计大师、书籍设计家、教育家、神户艺术工科大学教授。 亚洲图像研究学者第一人以其独特的方法论将意识领域世界形象化，对新一代创作者影响甚大。 被誉为日本设计界的巨人，是国际设计界公认的信息设计的建筑师。王受之，设计理论家。曾于80年代初，执教于广州美术学院。现在美国最高设计学府--位于洛杉矶大都会区的艺术中心设计学院任教授，系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院长，兼任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鲁迅美术学院、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等高等艺术设计院校院长。
2.陈幼坚今年62岁的陈幼坚（Alan Chan）是香港最着名的设计师之一，获奖无数。陈幼坚设计公司曾被美国GRAPHIS杂志评为全球十大设计公司之一，是惟一获此殊荣的华人设计公司。他的海报和腕表甚至被美国三藩市现代美术博物馆纳为永久收藏品。在日本的设计界，他的名声就如成龙在日本的演艺界地位那么响当当。
3.王受之，设计理论家。曾于80年代初，执教于广州美术学院。现在美国最高设计学府--位于洛杉矶大都会区的艺术中心设计学院任教授，系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院长，兼任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鲁迅美术学院、上海大学美术学院、汕头大学长江艺术与设计学院等高等艺术设计院校院长。